真创业与假创业:关于创业本质的一次认知重构
真创业不是一场秀,而是一场价值创造。 在这个符号化、仪式化的创业时代,很多人忙着表演,却忘了真正解决用户问题。本文带你看清“真创业”与“假创业”的差别:少一点浮华,多一点实干,才是通往长期成功的唯一道路。

你有没有想过,自己做的到底是真创业还是假创业?这不是一个道德判断,而是一个关于资源配置效率的根本性问题。最近我看到 Y Combinator 的两位合伙人 Dalton Caldwell 和 Michael Seibel 做了一期访谈,用非常直白的方式讨论了”真创业与假创业”这个扎心话题。听完之后,我突然意识到,这个看似简单的二分法,实际上触及了创业这件事的本质:我们到底是在创造价值,还是在表演创业?
我之所以觉得这个话题值得深入探讨,不是因为它提供了某种创业成功的秘诀,而是因为它揭示了一个更深层的认知陷阱。在创业生态系统高度发达的今天,我们有了太多关于”创业应该是什么样子”的模板和范式。这些模板本身没有问题,但当人们开始用模仿这些表面形式来替代真正的价值创造时,一种危险的错位就发生了。这种错位不仅浪费了创业者自己的时间,更重要的是,它扭曲了整个创业生态系统的资源配置机制。
Cargo Culting:创业中的模仿陷阱
Dalton 在访谈中提到了一个特别精准的概念:Cargo Culting(货物崇拜)。这个词源于二战时期太平洋岛屿上的一个真实现象。当地土著看到盟军飞机带来大量物资,就以为只要模仿盟军的行为——建造假跑道、戴着木制耳机、挥舞引导棒——就能召唤飞机降落。这个比喻用在创业上简直太贴切了。
我们可以把这个现象理解为一种”因果关系的倒置”。成功的创业公司确实有漂亮的办公室、提供免费午餐、有完善的福利体系,但这些都是成功的结果,而不是成功的原因。真正的因果链是:他们做出了卓越的产品 → 获得了市场认可 → 有了充足的资金 → 才能提供这些福利。但 Cargo Culting 式的创业者看到的是反过来的逻辑:只要我先搭建这些外在形式,成功就会自然而然地到来。
Dalton 举了一个极端但非常形象的例子来描述假创业:从来不写代码,从来没有真正的产品,但雇了一大堆人。他们融到了钱,但既没有产品也没有客户。整个事情就像行为艺术,就像现代艺术家试图解构创业文化一样。Michael 用了一个特别贴切的比喻:这就像看百老汇的《汉密尔顿》音乐剧,而不是真正经历那段历史。整件事就是一场表演,不是真实的。
这让我想起社会学中的”仪式化”概念。当一个行为被重复足够多次后,人们会逐渐忘记这个行为原本的目的,而把执行这个行为本身当成目的。创业生态系统中也存在大量这样的仪式化行为:参加 Demo Day、制作精美的 pitch deck、在社交媒体上分享创业故事、参加各种创业活动。这些行为本身都没有问题,但当它们成为创业的主要内容,而不是服务于真正的产品开发和用户增长时,创业就变成了一种仪式表演。
更深层的问题在于,这种 Cargo Culting 往往是无意识的。正如 Dalton 所说,人类是社会性动物,我们学习东西的方式就是观察周围的人在做什么。如果你对创业文化的了解完全来自 Twitter 或媒体报道,那么根据你关注的人不同,你可能会形成一种对创业的扭曲认知。你看到的是创始人登上杂志封面、在大会上演讲、公司估值飙升,但你看不到背后无数个不眠之夜、艰难的产品迭代、被客户拒绝的痛苦。所以你会下意识地模仿那些表面上的东西,以为这就是创业。你甚至意识不到自己在表演,你只是在试图跟随别人看起来在做的事情。
起点条件与紧迫感的悖论
Michael 提出了一个特别深刻的观察:人们陷入假创业,往往是因为”起点条件差但紧迫感强”。这个组合特别危险。当你的起点条件不好——比如你在错误的地方、不能全职工作——但你又觉得必须马上开始,这时候就最容易陷入假创业的陷阱。
这背后有一个深层的心理机制。当人们面对不利的起始条件时,有两种应对策略。第一种是改善起点条件本身,比如搬到创业生态更好的城市、全职投入、找到合适的合伙人。第二种是通过”更加努力”来补偿起点的劣势,比如虽然还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,但我可以先做个 pitch deck 去融资。
表面上看,第二种策略体现了创业者的韧性和毅力,这不是很好吗?但 Michael 的洞察在于:毅力本身是一种稀缺资源,而不同的使用方式会产生完全不同的杠杆效应。用毅力去对抗糟糕的起点条件,就像在布满石头、什么都长不出来的土地上强行播种。你可能确实通过超常的努力获得了一些产出,但这种产出的效率是极低的。而如果你用同样的毅力去改善起点条件——比如花三个月时间找到真正合适的合伙人,或者搬到湾区加入更好的创业网络——这是更高杠杆的毅力使用方式。
这里有一个有趣的悖论:那些最需要”马上开始”的人,往往最不应该马上开始。急迫感通常来自两个来源。一是外部压力,比如看到同龄人都在创业、感觉错过了某个风口、投资人表现出了兴趣。二是内部焦虑,比如担心自己想法被别人抢先、觉得自己年龄大了机会窗口在关闭。但这些压力都不是真实的市场信号,它们是心理上的紧迫感,而不是商业上的紧迫感。
真正的商业紧迫感应该来自市场需求本身。如果你发现了一个真实存在的用户痛点,而且这个痛点足够大、足够迫切,那么即使你花三个月去改善起点条件,这个痛点也不会消失。相反,如果一个机会需要你在起点条件不充分的情况下立即抓住,否则就会错过,那么这个机会本身可能就不够坚实。这就是 Michael 所说的”做高杠杆的工作”——改善起点条件往往就是最高杠杆的工作,因为它会让之后所有的努力都更加有效。
对成功的神话化与选择性认知
Dalton 特别强调了一点,我觉得击中了假创业的认知根源:不要为成功公司创造神话,然后把这个神话当作你的北极星。他举了一个非常具体的例子。很多技术创业者认为 Google 从来不做营销、从来不做销售,一切都是靠产品的自然增长。所以他们也拒绝做销售和营销,觉得”好产品会自己说话”。但这是一个完全错误的神话。
事实上,Google 是世界上最优秀的销售公司之一,因为它有庞大的广告业务。类似地,Stripe 被认为是纯粹的自助服务产品,但实际上它也是世界上最优秀的企业支付软件公司之一,有强大的销售团队服务大客户。这些认知偏差是怎么形成的?我认为有几个机制在起作用。
第一是”幸存者偏差”。我们看到的成功公司案例,都是已经成功的公司。它们在早期可能做了大量我们看不到的”脏活累活”——冷邮件、陌生拜访、一个个客户地推销。但当它们成功之后,这些早期的艰难尝试就被淡化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更加光鲜的叙事:”我们专注于产品,用户自然就来了。” 这不是说创始人在说谎,而是成功之后的回忆本身就是被重新诠释过的。
第二是”可见性偏差”。成功公司的某些特征是高度可见的——比如他们的办公环境、企业文化、品牌形象——而另一些特征是不可见的——比如他们内部的销售流程、运营细节、失败的尝试。媒体报道也倾向于聚焦那些更有视觉冲击力、更容易传播的元素。结果就是,人们看到的成功公司形象是被严重简化和美化过的。
第三是”确认性偏差”。当创业者已经有了某种信念——比如”技术创业不需要做销售”——他们会倾向于寻找和解释那些支持这个信念的证据,而忽略或淡化那些相反的证据。所以即使他们听说 Google 有强大的销售团队,他们也会找理由说”那是因为 Google 做广告业务,我们做的是技术产品,不一样”。
这些认知偏差的叠加,创造出了一系列关于成功创业公司的神话。而这些神话最危险的地方在于,它们往往是”部分真实”的。Google 确实有很强的技术文化,Stripe 的产品确实很容易上手。但问题在于,这些”部分真实”被放大成了”全部真相”,而那些同样重要但不那么光鲜的部分——销售、运营、客户服务——被系统性地忽略了。
真创业的核心:做不自然的事情
那么,如何避免陷入假创业?Dalton 和 Michael 给出的核心建议出乎意料地简单:做一些对你来说不自然的事情。Michael 说得很清楚,最有帮助的建议,应该是那些你自己永远不会想到去做的事情。如果只是告诉你去做你本来就会做的事,那没什么用处。
这个建议背后有一个深刻的洞察:创业成功需要的能力是多维度的,而大多数人只在某几个维度上有天赋。技术出身的创始人擅长写代码、优化架构、设计系统,但可能不擅长销售、营销和讲故事。商务背景的创始人可能很会融资、建立关系、做品牌,但可能对产品开发和技术细节不够敏感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舒适区,而真创业的关键就在于,你必须不断走出这个舒适区。
Dalton 举了一个很好的例子。YC 倾向于选择那些更愿意埋头做产品而不是疯狂融资的团队,也就是更偏向”真创业”的团队。因此,YC 给出的建议往往是偏向销售和收入的,这可能会让很多技术团队感到意外。他们可能期待 YC 会给他们更多关于技术架构或产品设计的建议,但 YC 更多是在推动他们去做销售、去和客户交流、去主动推广产品。
为什么?因为在他们擅长的事情上,他们已经很好了,不需要太多指导。YC 的价值在于让优秀的团队在他们不擅长的领域变得更好。如果 YC 只是告诉技术团队”你应该写更好的代码”,这完全没有用,因为这是他们本来就知道并且正在做的事情。但告诉他们”你需要每周至少和十个潜在客户交流”,这可能是变革性的建议,因为这不是他们自然会做的事情。
这让我想到一个更广泛的原则:增长往往发生在边界,而不是中心。如果你把一个创业团队的能力想象成一个多维空间,他们的强项是这个空间中已经延伸得很远的维度,而弱项是那些还很短的维度。真正的增长机会不在于让强项从 90 分提升到 95 分,而在于让弱项从 30 分提升到 60 分。因为后者对整体竞争力的影响要大得多。
Dalton 还特别强调了一点:最好的技术公司也是最好的营销公司,不管你是否愿意承认。他列举了几个例子:Stripe 擅长营销,Google 擅长营销,PostHog 做了大量的开发者营销。这些公司不能只是待在象牙塔里等着别人发现它们,它们必须主动告诉世界它们的存在。如果没人知道你的技术存在,那基本上就是游戏结束了。
这个观察让我意识到,”好产品会自己说话”这句话可能是创业领域最有害的陈词滥调之一。它不是完全错误的——确实有极少数产品好到可以纯靠口碑传播——但它给大多数创业者传递了一个危险的信号:你不需要主动营销,只要专注于产品就够了。现实是,即使是最优秀的产品,也需要被看到、被理解、被传播。而在这个信息过载的时代,被动等待几乎等同于隐形。
从仪式到实质的回归
听完这个访谈,我对创业有了一些新的认识。真创业和假创业的区别,本质上不在于你用什么技术、做什么产品、在哪里办公,而在于你是否在诚实地面对现实,是否在做真正能创造价值的事情。
假创业之所以存在,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创业文化被过度符号化了。我们创造了太多关于创业”应该是什么样子”的符号和仪式:精美的 pitch deck、时髦的办公空间、在社交媒体上的存在感、参加各种创业活动。这些符号本身没有问题,但当人们开始用执行这些仪式来替代真正的价值创造时,创业就变成了一场表演。
更深层的问题在于,这种符号化创造了一种虚假的反馈机制。在真实的市场中,反馈是残酷但清晰的:用户要么使用你的产品,要么不使用;要么付费,要么不付费。但在符号化的创业生态中,你可以通过其他方式获得正反馈:媒体报道、社交媒体点赞、投资人的兴趣、加入加速器。这些反馈可能和真实的市场成功完全脱节,但它们足以让创业者产生一种”我在正确轨道上”的错觉。
这让我想起哲学家鲍德里亚提出的”仿真”概念。在他看来,当代社会充满了各种”仿真物”——它们不是在模仿现实,而是创造了一个替代现实,并且这个替代现实比真实本身更加真实。假创业就是这样一种仿真。它创造了一个”看起来像创业”的世界,在这个世界里,你做着所有”创业者应该做的事情”,但这些事情和真正的价值创造可能毫无关系。
那么如何打破这种仿真?我认为关键在于重新建立与真实市场的直接连接。问自己几个残酷但必要的问题:我上周做的工作中,有多少真正推动了产品进展?我接触的用户中,有多少真正愿意为我的产品付费?我参加的那些会议、发的那些社交媒体内容,有多少真正产生了商业价值?如果诚实地回答这些问题,你很快就能发现自己是在真创业还是假创业。
Michael 最后说的一句话我特别认同:如果你发现自己在假创业的阵营里,做点什么改变它。永远不会太晚。这不是一个道德问题,而是一个效率问题。创业本身就够难了,成功率本来就很低。如果我们连方向都错了,把大部分精力花在了表演上而不是创造上,那成功的概率就更低了。
从某种意义上说,真创业和假创业的区分,反映了两种根本不同的世界观。假创业相信符号的力量——只要我做对了所有表面的事情,成功就会到来。而真创业相信因果的力量——只有我真正解决了用户的问题,创造了价值,市场才会给予回报。前者是魔法思维,后者是理性思维。
在这个创业被高度浪漫化、符号化的时代,保持对真实的敏感变得格外重要。少一点对外部符号的追求,多一点对内在价值的专注。少一点表演,多一点实干。这可能不会让你马上成为媒体宠儿,但从长远来看,这才是通向真正成功的唯一道路。说到底,创业不是一场秀,而是一场持久的价值创造之旅。那些能够笑到最后的,往往不是开局最华丽的,而是最能坚持做正确事情的。
本文由人人都是产品经理作者【深思圈】,微信公众号:【深思圈】,原创/授权 发布于人人都是产品经理,未经许可,禁止转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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